一、人与自然关系的现实状况
当今人口数量激增和生态资源日益减少。人的需求日益增大，自然无法满足人的需求，人与自然的矛盾日渐凸显。当今全世界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态危机，生态危机是人与自然矛盾的结果。其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污染问题。当今的污染是全方面的污染，这主要是工业化进程带来的后果。大气污染、水资源污染、土地资源污染等，这些不但是自然环境受到严重破坏的后果，也给人类带来生存的危机，人类的生存受到严峻挑战。2．资源危机。自然界拥有的资源是相对有限的。随着现代社会的到来，人对资源的开发到达无止境的地步，人对资源的过度开发导致资源不足，这甚至威胁到地球的存在。矿产资源、水资源、土地资源、海洋生物资源等，这些都是人类获得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但是我们今天面临的就是这些资源消耗殆尽。3．生物多样性减少。当今世界范围内，生物灭绝速度快、濒危物种多的趋势逐步恶化。生物多样性有利于稳定生态系统，保持生态安全。生物多样性减少，生态系统遭到破坏，人类面临来自生态的惩罚。人与自然的矛盾日益尖锐，人类对自然的索取超越了自然的底限。在前现代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处于一种相对和谐的状态，人们对自然的索取是出于自身需求，这个阶段人对自然的索取尚处于自然许可的范围内，人与自然保持着一种共存的状态。随着现代性的来临，“知识就是力量”赋予人对自然的支配权，自然成为人的奴隶，而人成为自然的主人。人类全力榨取自然的价值，自然沦为物的存在。自然的价值体现在它的工具价值，而人类成为开发工具价值的工具;其次，“属人的自然，作为人的合理性和经验的基础的人的原始冲动和感觉”，是自然给人类打上的烙印，是人的自然本性，而人类开发自然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这种自然的需求，人类按照属人自然的愿望进行活动。启蒙旨在破除神话但是最后沦为神话，人类不但没有成为自然的主人，反而沦为自然的奴隶。人类为了自然开发自然，人类失去自身、失去主体性，沦为工具。人类的力量越强大，说明开发自然、消耗自然的工具能力越强大。但自然本身的承受力是有限的，我们当今所面临的生态危机既是自然难以负荷人类需求的表现，也是自然对人类的惩罚。
二、改变人与自然关系的尝试
人与自然矛盾的日益尖锐，摆在我们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保护生态环境。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逐渐认识到生态危机不是自然主动出现的，而是人类活动造成的。因此，我们必须对自身进行反思，寻找生态危机的根源。有些学者将造成生态危机的原因归咎于人口的增长，主张限制人口的增长。马尔萨斯“人口理论”在国际范围内的影响仍然在延续，西方一些学者甚至主张减少直至放弃对第三世界的支援。但是仅仅通过限制人口来应对人与自然的矛盾是不够的，而且提出的一系列措施有违道德伦理。有些学者将造成生态危机的原因归咎于经济领域中的生产和消费。“今天，在我们的周围，存在着一种有不断增长的物、服务和物质财富所构成的惊人的消费和丰盛现象。”企业生产产品刺激消费欲望从而获得利润，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家已经成为了资本的人格化的代表，而且无产阶级也被卷入资本逻辑之中。“如果工人和他的老板享受同样的电视节目并漫游同样的旅游胜地，如果打字员打扮得同她的雇主的女儿一样漂亮”，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消费方式导致了生态危机。提倡转变生产方式和消费方式，将经济“非物质化”，实施“低碳经济”。有些学者将造成生态危机的原因归咎于科学技术。科学技术是人类对真理追求的工具。“对希腊思想来说，知道的本质在于无蔽，亦即存在者之解蔽”。技术是一种“解蔽”方式，人类利用科学技术获得真理，然而在现代性视域下科学技术异化为一种破坏自然、掠夺自然、占有自然的控制形式。因此，提倡科学技术的转型，大力发展一种符合自然本来面目、按照自然本真存在的技术，即生态技术、绿色技术。我们必须承认以上试图解决生态危机的尝试都是有其合理性的，但是日益严重的生态恶化告诉我们，仅仅依靠上述途径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生态危机。
三、人与自然关系的合理状态
马克思的生态思想是指导我们正确认识和处理人与自然矛盾、建设生态文明的根本指导思想。只有按照马克思的生态观应对生态危机，我们才能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马克思的生态思想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德意志意识形态》(第一卷)、《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等著作给予我们的启示。第一，人与自然是一个有机统一的整体，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也是人的一部分。自然相对于人是一个存在物，但是这个存在物不是异己的统治力量，因为人依赖于自然而存在，人与自然就是一个整体，“没有自然界，没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就什么也不能创造”。自然界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自然界给人类提供一切;“自然界，就它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在这里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即自然界是人的一部分可能会引起“人类中心主义”的支持;同时马克思又提到了“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不外是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这可能又会引起“自然中心主义”的支持，不论是“人类中心主义”还是“自然中心主义”，都是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置于“主－奴关系”之下进行分析的，马克思的这一生态思想是对传统“主－奴关系”超越，实现了“主－奴关系”的统一，是对“人与自然主－奴关系的终结”。因此，我们应当依据马克思的生态观的指导，不应当把自然看作是人类展示力量的对象，自然与人类是平等存在着的，人与自然共同存在于大地共同体之中，人与自然是大地共同体的成员，在这个整体中，“人即自然，自然即人”。人与自然既互为主体，同时又互为客体，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第二，人的历史就是自然的历史，自然的历史就是人的历史，人的历史与自然历史的统一。“历史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是相互制约的”，自然是先于人存在，人类是自然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人类历史与自然历史就是一部历史，因为这部历史开端于人影响环境，环境也在影响人，人与自然在实践基础上实现统一。按照马克思的这一生态思想，超越了传统“人类中心主义”和“自然中心主义”所强调的“以……为中心，一切从……出发”的思想模式，为我们确立了正确的思想模式，因此我们实践活动必须考虑到对自然的影响，同时我们要依靠实践活动来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维系起来，扬弃传统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观点。第三，人与自然矛盾的解决需要全人类联合起来共同应对。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共同控制合乎人性的物质变换。“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为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依据马克思的生态思想，劳动就是人和自然的物质变换过程，我们应当试图把握这个“物质变换过程”的规律，在马克思看来无产者也就是生产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因此强调“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要求全世界人联合起来共同控制，而不是把它置于少数人即资本家的控制。因此，我们必须意识到，我们在消除生态危机的过程中面临的最大障碍就是资本主义，生态危机源自于人类基本生活要素的丧失，使得人变成非人，生态危机是有资本逻辑带来的，“解决生态危机的最终出路就是变资本主义为社会主义”。第四，人道主义就是自然主义，自然主义就是人道主义。人类应当走上一种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相结合的道路，“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与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斗争的真正解决”。马克思的这一生态思想就是对如何处理对人与自然关系最好解答，人类自存在之日起就打上了自然的烙印即“属人自然”，因此我们应当充分发挥人的自然本性，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与合乎人性的道德，对自然的人道就是对人自己的人道，顺应自然的本性就是顺应人自己的本性，只有这样才是人与自然矛盾的真正解决，才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
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特别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者根据当今社会现实，提出了一些观点在今天仍然存在着一定价值，值得我们研究和借鉴。第一，对现代性进行反思。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对现代性的批判分为三个方向:其一，认为启蒙带来的现代性不但没有给生态环境带来文明，反而使得人类成为奴役自然的工具，要求全面否定现代性的价值和作用。典型的代表人物是霍克海默和阿多诺，他们在代表作《启蒙辩证法》中表达了对指导现代性的“启蒙”进行全面否定;其二，认为现代性在现阶段应当受到批判，但是现代性仍然是资本主义的未竟事业，随着资本主义的自我调整，一切社会问题都会在资本主义内部得到解决。典型的代表人物是哈贝马斯，他在代表作《合法化危机》中，表现出肯定资本主义的调整能力的倾向;其三，认为生态危机完全是由资本主义制度带来的，生态与资本主义根本对立。典型的代表人物是福斯特，他在代表作《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中对资本主义追求资本积累进行大力批判，认为生态危机得不到解决完全是由于资本主义的本性所造成的。第二，进行自然革命、生态革命。“作为解放人的一种工具的解放自然，自然既是主体、又是客体，确定自然的主体地位。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最激进的代表人物，马尔库塞提出的这一思想是通过解放自然来实现人类的解放，对自然的解放是实现人类解放的必然途径。但是这个思想却给我们提出了一个疑问，只有先实现了自然的解放才能实现人类解放，那么依靠谁来对自然进行解放呢?如果依靠人，那么这部分人必然受到过启蒙与解放，这样的话就是先实现了对一部分人的解放，归根到底要先对人进行解放才有可能实现对自然的解放，这样就给我们留下一个存在悖论的逻辑。这个问题马尔库塞的学生莱斯在自己的代表作《自然的控制》中给了我们解答，莱斯延续老师马尔库塞对科学技术进行批判的思路，认为控制自然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就是意识形态，本质上是为了控制人，因此他的思想是解放自然和解放人类是同步的，实现了对自然的解放也就实现了对人类的解放。
四、何以实现人与自然的统一
无论马克思的生态观的指导，还是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流派的思想资源，这些都只能在理论上给予支持，如何将理论转化为现实还需要通过实践来实现。第一，建立“人道的自然主义”观念。自然的先在性决定了自然的存在方式不单是物的存在，而是高于人的存在，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是自然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人与自然的关系不应是“主—奴关系”，而应当是一种和谐共处的关系。这一思想在中国古代哲学思想有所渊源，中华文化强调“和”为贵，“天人合一”是对人与自然关系和谐相处的最好诠释，这与马克思主义的生态观点不谋而合。因此我们在建立正确的人与自然关系的过程中，应该以马克思主义的生态观点为指导，继承和发展中华文化的优良传统，结合当代中国处于改革发展的关键期的现实，为我们当前面临的生态危机提供正确的认识和解决问题的新观念。第二，坚持“自然的人道主义”方法。顺应自然的发展就是顺应人的本质发展。人在产生之日起就打上了自然的烙印，自然是人的一部分，顺应自然的发展规律和要求就是顺应人自身的本质需求。人的本质的复归和人的全面发展是人的最高价值需求，人只有在顺应自然的过程中才能实现人的本质的复归和人的全面发展。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人类发生异化，人类距离自己的本质越来越远，人的发展也越来越片面。在实践过程中，我们最大的障碍就是资本的逐利本性，资本的本性与“自然的人道主义”是根本对立的。只有对资本主义进行“扬弃”建立“自然的人道主义”才能在根本上实现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和生态危机的解决。解决生态危机的根本方法就是变资本主义为社会主义。第三，联合起来的全人类共同控制。自然资源是自然赋予人类的贵重礼物，它不是某一部分人的私有财产，而是全人类的共同财产。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当少数人在对属于全人类的自然资源进行征服，其本质就是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统治的体现。人对自然的控制，本质上是人对人的控制。因此，要将全人类联合起来，特别是下层阶级的人联合起来，组成一个联合体，从少数人手中夺回属于我们的自然资源。
作者：谢俊 单位：南京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