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构建生活场景——营造真实和生动感
早期电影拟音就是为了增加生活中的声音，使场景更加生动。例如，拟音师在一把芭蕉扇上放上豆粒，摇晃模拟下雨的声音。结果发现这些音响声能够直接感染观众的思想情绪和制作环境气氛，电影的故事有了音响效果，感觉也就更生动了。（4）早在有声动画片初期，迪斯尼的声音专家吉米•迈克唐纳德（JimmyMacdoanld）就自行制作各种声音道具为片中角色和场景拟音。例如，他曾用很多个小木条和铁丝穿插制作了一个木盘装置，用来模拟多个卡通角色同时走路的声音。（5）1928年，迪斯尼制作的第一部有声动画片《汽船威利号》没有语言，除了少量的“咿呀”语气词之外，着重在于制作开篇和结尾汽船鸣笛的声音和米老鼠的动作声，这些简单的动作和环境声就吸引了当时的观众。1937年，迪斯尼制作的动画电影《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进一步开发了拟音的功能和表现力。影片中白雪公主独自在井边打水洗衣唱歌、七个小矮人日复一日地在矿井里挖矿为生，以及白雪公主和小动物们一块儿愉悦地打扫小木屋，漱洗碗碟、清理蜘蛛网、拖地洗衣等生活场景，全部采用拟音制作了动作和环境声，不仅营造了真实、生动的场景，也增添了趣味性。由于技术的局限，拟音工作在早期是用简单模仿获得一些简单声音，但如今，技术的进步已充分扩展了拟音的功能和艺术效果。单是在构建生活场景方面，拟音就有多种艺术构思和表现方式，本文主要分析两种。对于影片中表现的日常生活场景，拟音师更加倾向于使声音贴近时代、地域、季节、环境中人（动）物的动作声和环境声，声音的细节制作精良，但整体融合，让观众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场景的真实、自然。拟音师们根据常年的工作经验总结认为：“专业音响师做出的声音，应该是不被观众发现的，声响非常真实可信。拟制的声音，能够把观众真正带到故事当中去，使其不会失真。如果你拟制的声音被观众发现，就会使观众的思维跳出影片，就纯属为了拟音而拟音”（6）动画电影中生活场景的拟音多使用这种方式。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出品的《里约大冒险》系列动画电影中，蓝鹦Blue和女主人公Linda原本在美国明尼苏达州的小镇上过着平常的生活。Blue每天早晨叫女主人起床，她们一块儿刷牙、吃早餐、玩儿电脑、读书。这些生活细节让人感觉真实、平淡而又有些趣味。然而，这一切真实的感受都离不开影片中闹钟响声、刷牙声、做饭动作音响，吃早餐、打开电脑、翻书以及玩耍打闹声音的制作，大多都是拟音师根据日常生活场景中的声音经历而模拟制作的。梦工厂制作的动画电影《天才眼镜狗》中，无所不能的狗先生Peabod为了缓解和Penny父母的关系，请他们来家中用餐。运用与人类日常生活中的厨房音响声类似，甚至更加细致的拟音来表现Peabody的一系列动作，使整个场景真实而自然，尤其是品酒的细节制作，仿佛Peabody就是正常的人类，生活精致并有品位。当需要强调场景中的某种现象或者特别之处时，影片的声音也需要经过艺术的夸张使其凸显出来，提起观众的注意力，增强影片的感染力。对细节声音的模拟和夸张、放大，在电影拟音中经常使用，在近些年制作精良的动画电影中也偶有表现。例如，《疯狂原始人》中，小伊一家在寻找新家园的旅程中路过一片布满尖刺的荆棘，爸爸瓜哥、奶奶和儿子坦克对这些尖刺不以为然，贸然踩上去，疼得哇哇叫。为表现原始人见识少、遇到事情蛮干、不善于动脑筋，在面对尖刺无所适从的情景时，影片夸大了尖刺刺进肉体的细节声音。这一声音细节不仅增强了该场景的感染力，让观众同样体会到脚被尖刺扎到的疼痛感，也让人哭笑不得，增加了趣味性。迪斯尼动画电影《冰雪奇缘》开篇是雪山上一群壮年用砍刀等铁器开采冰块的场景。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依靠开采和贩卖冰块为生的劳动者，一边唱着劳动号子般的歌，一边费力地凿冰。歌声中混杂着各种铁器与冰块碰撞、切割和打捞冰块的冰冷刺耳的声音，使观众不禁联想到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状态。整个场景中铁器和冰块刺耳的声音非常突出，但正是这一拟音设计使得场景富有感染力。动画电影《里约大冒险2》中，在资源丰富的亚马逊丛林里，群居的蓝金刚鹦鹉生活自由自在。影片以蓝鸟的视角体验在热带丛林中自由翱翔、嬉戏玩耍、偶尔斗殴冲突的生活场景，感觉充满激情和新鲜感。片中，拟音设计特别强调了几处蓝鸟穿过鲜活茂盛的丛林枝叶与其碰撞摩擦的声音、摘吃新鲜的果子、有意突然上升或者跌落的声音，使观众的情绪上升到了近乎兴奋的状态，身临其境。
二、塑造角色形象——表现人物的神情
拟音常用来表现影片中人物的性格、情绪和年龄性别等形象特征。在电影声音的艺术创作中，拟音师认为：“你配的不只是剧中人物的声音，更重要的是，要配出他的神情”，“拟音师与演员的演戏不同，演员要演出这个人物，音响师要配出这个人物的神情和动势，要有人物的深度，并贴近生活，恰到好处地去表现生活中的人物尤其是动画片中的人物，要有明显的性格上的定位”。（7）在电影声音的制作上，一扇门的声音、走路的声音、衣服磨擦的声音都能表现出人物的形象特征。例如，绅士风度的男人走路的声音要表现出皮鞋的质地；小学生放学回家路上，往往是穿着旅游鞋蹦蹦跳跳、轻快活泼；军人的步伐响亮、干脆利落；窈窕淑女的小皮鞋清脆、有节奏。动画电影里的人物和动物角色尤其丰富，伴随着故事情节发展，有所设计的模拟角色在各种情绪状态下的动作声音，对表现角色形象至关重要。皮克斯制作的科幻动画电影《机器人总动员》讲述了公元2700年，地球变成一个垃圾场，人类迁移到别的星球并委托一家机器人垃圾清理公司善后。几百年中，机器人逐渐都坏掉，只剩下瓦力一个人勤勤恳恳、日复一日地处理垃圾。瓦力双眼之间装有激光切割仪，出现故障时会从其他报废机器人身上替换零件，感知到危险时会将头部和四肢收回躯体形成一个立方体。影片中，瓦力没有任何语言表达，它单调乏味、不断重复、孤独寂寞的生活以及自娱自乐、不失趣味的形象就通过激光切割声、各种零部件安装碰撞声以及搬运垃圾、收缩身体的机械声等共同表现。这些声音大部分都来自拟音师发明的小道具的模拟。影片的声音设计师本•伯特（BenBurtt）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描述：“在电影里，瓦力走很多路，有时候是这样走，有时候是那样走，我们试着把什么都加进声音里面，企图让观众相信，这个角色是真的存在的，不是幻想。”（8）可见声音制作者和拟音师在刻画机器人瓦力的形象特征，并期望营造生动和真实感上颇费苦心。环球公司的系列动画电影《神偷奶爸》中，深受观众喜爱的“小黄人”虽有语言，却含混不清无法听懂，小黄人调皮捣蛋的形象主要通过特殊处理后无法理解的语言声和动作音响共同拟音而成。动画电影《疯狂原始人》讲述了一个居住在山洞中的原始人家庭从害怕走出洞穴、害怕接触新事物，到勇于冒险和创新、寻找美好家园的历险经历。影片中的人物虽大多都有语言，但为了表现原始人粗陋、野蛮、不会思考只会使蛮劲儿的形象，设计和模拟了大量半爬半跑、吼叫等动作声，尤其是妹妹小珊虽然长相是人形，但没有语言，其动作和吼叫发出来的声音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野兽形象。
三、制造虚幻场景——营造新奇而又真实的感受
有些情况下，电影中的场景是拟音师和声音制作团队从未体验过的，也无法通过采风体验，例如妖魔鬼怪和魔幻题材，这时就必须通过拟音师的想象去设计和创造场景中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拟音可发挥的空间很大，但并非肆意妄为，声音不能脱离影片情景，要在创造新奇感的基础上给观众以可信、真实的感觉，如此才能让观众信服，才具有感染力。想象的空间里，要完成的主要是一种气势和感觉，要达到艺术的感染力，声音的创作上也要有所依据。（9）动画电影的虚幻场景较多，主要通过拟音来刻画小动物、机器人、精灵和怪兽等虚拟角色，表现时空穿越、魔法变身等虚拟场景，营造新奇而又真实可信的感觉。哥伦比亚公司制作的动画电影《蓝精灵》中，大量场景都带有魔幻色彩，电子合成的音效和道具模拟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制作出魔幻的听觉效果。电影《天才眼镜狗》中，每当Peabody带着Sherman通过时光穿梭机穿越时空时，各种电子音响制作的电子声音和模拟的机械声混杂在一起，类似于《星球大战》等科幻片中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宇宙飞船的声音，使穿越时空的场景形象化。该片片尾，Peabody和Sherman穿越失败导致天空出现了黑洞，他们曾到过的各个时期的人物掉落到现代都市，现场一片混乱，以及最终一切恢复正常的整场戏，完全是现实空间不可能发生的虚幻事件。然而拟音师制作的声音在效仿动作片追逐戏中的声音表现基础上添加了一些宇宙空间神秘的声音色彩，使观众既有熟悉的听觉体验，感觉真实紧张，又不乏好奇和联想。梦工厂制作的动画电影《驯龙高手》中，博克岛的维京少年希卡普经历了驯龙测试、驯龙训练营和屠龙大战，各种龙发出的声音和暗示这个虚拟小岛上的凶险声音是整部影片声音塑造的重点，正是拟音使得这些场景具有新奇、震撼人心的感受。影片《冰雪奇缘》中，艾莎每次不情愿地显露魔力时，冰雪凝结的声音都清脆刺耳。当她的魔力越来越不受控制，直至无奈逃离了原来的城堡重新建造了一座冰雪城堡之时，魔法般冰雪凝结和成形的声音给人印象深刻，是整部影片的亮点。
四、制造大场面——拟音表现声音细节
通常情况下，电影中大场面的声音采用音效库素材和拟音配合完成。例如，一辆汽车撞倒一个水果推车的情景，音响师需要做出几个层次的声音组合：汽车引擎刹车声、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车窗玻璃破碎声、汽车与推车的撞击声、推车翻倒断裂声、水果掉落以及被压碾出汁的声音等。这其中汽车引擎刹车、车轮摩擦和汽车与推车的撞击声通常采用音效库中的素材制作，而水果掉落和被压碾出汁等其他细节的声音必须由拟音加以设计和加工，两种方式制作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才形成了汽车撞倒水果推车的整体音响。再如，枪战场景，音效库中有很多子弹出膛的冲击声可借用，然而，子弹穿进人肉体、血渍出来、弹壳落地这些带有情感色彩的细节声音只有拟音才能做得生动、有感染力。所以，影片在表现大场面时，往往利用拟音来辅助音效素材，使场景的声音细节体现出来，增强感染力。拟音技术和设备的进步，使得模拟大场面的声音方法多种多样，动画电影模拟大场面的声音也并非难事。近几年大场面的美国动画电影越来越多，其声音表现力不亚于其他类型的电影。梦工厂制作的系列动画电影《功夫熊猫》中，功夫打斗场面自然运用了大量的动作拟音，并且借鉴了中国功夫的声音元素，使打斗具有中国特色。《冰河世纪》中，不同物种的小动物们经历了地震、洪水、冰川融化、与恐龙搏斗、与海盗搏斗等惊心动魄的大事件，拟音制作的细节声音不仅将小动物们面对危难事件时的不同反应和差异形象表现得活灵活现，也配合音效素材表现了轰动震撼的大场面，不亚于电影《2012》《唐山大地震》等商业大片的音响效果，使得整部影片的声音表现酣畅淋漓。《天才眼睛狗》中Peabody一行穿越到特洛伊战争中，激烈的打斗场景以及片尾由于穿越失败导致的混乱追捕场景，都运用拟音和音效素材制造了在战争片和动作片中惯常的大场面。
五、结语
美国是目前世界范围内动画电影数量最多、受众最广泛、制作体系最完善的动画大国。拟音已成为美国动画电影制作中的固有环节，并且参与到整个影片的声音设计中。正是因为对声音的重视和精心制作，才铸就了美国动画电影新奇、震撼的听觉感受。然而，与其他类型的影片相比，拟音在动画电影中的运用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本文根据近年来受到观众喜爱的多部动画电影，总结、分析了美国动画电影拟音的主要功能和艺术效果，还有诸多方面未能一一详尽分析。希望藉此引起我国动画电影工作者对声音的中医医学论文重视，在未来的动画创作中有意识地运用拟音制作出丰富、新颖、震撼的声音效果，提高中国动画电影的整体质量。
作者：石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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