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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尔的中西哲学对比思索

在现代东西方文化和哲学比较研究史上,穆尔是一位非常重要的学者。[I】g,2’在他的主持下,从上世纪三十年代末起他所在的夏威夷大学成为国际东西方哲学比较研究的中心。他所主持的系列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为美国中国哲学研究走向繁荣发挥了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1939年夏,穆尔在夏威夷大学主持召开了第一届“东西方哲学家会议”。此次会议(及1949年的第二次会议)主要是在专业哲学的层面上对东西方哲学的理论、概念和方法等基本问题做了比较充分的探讨,从而为东西方文化的相互理解和包容乃至新的综合在学理上做了最基本的清理。f3㈣此次会议的论文集题为《哲学一东方与西方》(Philosophy—EastandWest),由穆尔本人编辑,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44年出版。其中收录穆尔的会议论文《人生哲学比较》(ComparativePhilosophyoflife)可作为穆尔东西方哲学比较研究的代表。鉴于目前国内对穆尔此项工作的相关研究极少,且缺乏必要的系统性和完整性,本文拟以《人生哲学比较》一文,专就穆尔的中西哲学比较研究,力求做详尽、系统地梳理和分析,以确切地评估穆尔在何种程度上达到了他为自己预设的目标,及其研究的历史贡献。

一、哲学比较研究的基本原则、操作方式和整体架构

在《人生哲学比较》一文中,穆尔首先讨论了他的比较哲学研究的基本原则,其次提出了诉诸重点的操作方式,最后,他提出了比较研究的整体架构。首先,穆尔确立了哲学比较的三个基本原则:

第一,他认为东西方哲学在形而上学、伦理学等诸多问题上是完全可以而且应当相互补益的。他开篇即说:“在东西方哲学之间的关系问题上最富有成果的见解是它们相互补益”。[410:~24一方面,穆尔阐述道,作为完整的“世界图式”,东西方哲学都是有缺失而不够全面的,都是从现实世界的整体中抽离出各自认为最重要的部分,并将其夸大、强调和替代为整个世界。因而,东西方都需要在那些非常重要而自身并未充分发掘的问题和方面上得到启发和纠正。另一方面,即便是对这种主张东西方应当相互补益的立场,穆尔也持一种非常审慎的态度去重新审视,高度警惕其可能带来的偏颇。他说:“过于无批判地采纳这种观点会有许多危险”。他继续解释道,无批判地采纳这种原则容易造成对此原则本身乃至东西方哲学及其关系的简单和表象化的理解,从而其最容易导致的偏颇首先是容易将东西方哲学置于截然不同并且相互对立的位置上,而东西方哲学比较研究的内在基础便由此抽象地形式化地抽掉了,其次是无视东西方哲学各自内部的复杂多样性,容易只是简单地将它们看成是单一形态的,从而失去对东西方哲学的具体考察和理解。穆尔的这种批判性审视使得他对这一原则的把握精准而恰当。穆尔的严谨亦由此可见一斑。也就是说,在穆尔看来,如果东西方都能保持谦虚的心态,并且在坚持东西方哲学应当相互补益这一原则的同时也能对其可能的偏颇有所警惕的话,这样的原则可以合理地给每一个比较研究者乃至一种文化和哲学立场带来许多收益。

第二,他认为真正能给我们带来益处的比较哲学研究必须建立在东西方之间相互充分、严肃而同情地理解的基础之上。穆尔指出,“在西方,人们常常称有所谓‘东方哲学’或‘东方传统”’【4]。接着他进一步解释到,这种鲁莽总结无视东方伦理哲学的多种多样的系统和观点,而把所有的东方哲学都简单地同质化和同一化了,这显得愚蠢而幼稚。因此,穆尔专门辟出一节,即《东方伦理思想的多样性、复杂性和丰富性》,来对东方伦理哲学做了比较全面而简练的概述。在这一节里穆尔以极为简练的笔触一一勾勒了儒家(孔夫子、孟子、苟子和《中庸》)、新儒家、道家(老子、杨朱、庄子)、享乐主义(《列子》)、墨家和法家的要点,表现了深入具体理解中国种种哲学形态的初步努力和决心。[4】卜穆尔的中西哲学比较研究正是以这些对中国哲学的基本知识为基础的。穆尔指出这一原则的真正意义在于,只有真正深人到具体的形态各异的东方哲学中比较哲学的研究才可能深入,不然就永远只是武断和自说自话。也正是这一理性的立场和原则使得穆尔此文的主体部分对东方人生哲学的“精神”(在考察作为其主流倾向和立场的诸多“重点”的方式下)有着较为深入而具体的探讨。

第三,穆尔认为,为寻求生活的全面本质,寻求人生更全面的意义和价值,东西方哲学比较研究应尽力使东西方哲学达至一种世界性的综合。这在穆尔在文章中多次提及,并以“世界哲学”名之。所谓“世界哲学”,其内涵之关键在穆尔看来有两点,一是在作为“总体世界图式”的哲学本性的意义上使哲学名符其实。二是这个世界是东西方共同的世界,世界哲学也必定是综合了东西智慧的更完整更全面的人类智慧。『4](P。)笔者认为,穆尔的“世界哲学”目标或者说理想是他比较哲学研究所有基本原则的集中体现,是其为达到东西方更充分的相互理解和包容之初衷的最后实现。这样的“世界哲学”实际上是致力于寻求能得到东西方一致认同的普世价值,致力于一种新的世界文化。穆尔提出的这个理想至今仍然激励着人们为共同的“世界”而努力。

需要指出的是,穆尔的比较研究毫无疑问是西方哲学本位的。在具体比较研究之前,他首先就强调了“必须努力精确地确定那些东方伦理哲学的专有语汇,它们也许可以用西方伦理学的主流倾向进行最方便地综合”](P249)。这是在强调用西方伦理学的主流价值取向去确定和综合东方伦理学的专有语汇的重要。每一个学者都只能从其本有的文化和哲学立场出发来审视异域文化和哲学,这似乎是比较哲学研究难以摆脱的“命运”。穆尔当然也不能例外。穆尔作为一个具体的人也必须从他的西方文化和哲学的立场以及思维方式出发来理解和综合东方。尽管如此,我们仍然不能放弃对穆尔是否真正切会了中国哲学乃至东方哲学的追问。惟保持这种警惕性和批判性,我们才能真正吸纳其比较哲学研究能给我们带来的真正益处和成果。其次,穆尔提出了比较研究的具体操作方式——从单一的“精神”走向“重点”。在进行具体的比较研究前,尤其是面对东西方哲学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时,必须确立一种可行的操作方式。穆尔抛弃了对哲学的单一“精神”的寻找的方式,最终确立了以作为主流倾向和立场的诸“重点”为集中考察对象的方式来进行比较。从以往西方对东方哲学简单化的理解到真正深入具体地考察东方哲学无疑是一个极为重大的进步,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何恰当地面对东方哲学几乎是海量的形态而不至于被其淹没。也许简洁化的处理可以解决这一问题,但如何恰当地简洁化而不至于又重新陷人简单化地理解东方思想和哲学的巢臼呢?穆尔的做法是在对东方哲学有着基本考察的基础上去总结东方哲学所强调和偏向的“重点”。

穆尔说,“本研究的立场确切地说也就是这样:要为东方伦理哲学找出什么单一的‘精神’只是徒劳而已,但通过注意其重点也许可以关注到在倾向上的不同,从而出于某种特殊的考虑能指出那些重要的立场”。[4(P东方伦理哲学的复杂多样性使得我们去总结其“精神”在某种意义上变得不现实,穆尔对此有着高度的警惕,他说,“除非把它重要的方面都忽略或减到最少”~265),但如果这样的话又极容易重新陷入对东方伦理哲学的表象化理解。但揭示出东西方之间的那些一般性的差别却又是穆尔此项总体性比较研究所必须面I}缶的重大问题。穆尔提出了从东西方哲学之间所强调的相区别的“重点”来替代对东方伦理“精神”的总结。但是到底何为“重点”?穆尔难能可贵地注意到,东方就像西方一样也出现了几乎所有种类的人生哲学,东方主流哲学之所以成为主流同样也是经过了长期历史演变和发展。他说,“这种删选过程的结果是,某种重要的东方重点已经显现出来……我们当下关注的只是那些东方趋于去接受的立场”。’由此看来,所谓“重点”历史地说就是经过长期的演变和发展而来的主流趋势和立场。正是在这几个原则和操作方式下,穆尔开始了他对东西方哲学尤其是中西哲学的深人而具体的解读和比较。穆尔比较研究的理性立场和原则为他真正深入而具体地理东方哲学开辟了一个巨大的研究和思想空间,从而也为他的比较哲学研究的可信性和可接受性奠定了坚实可靠的基础。正是这一点使得他的研究有可能最大限度地综合同时代学人的智慧,并凭着深入具体的考察和思考大大超过他的前辈。对于穆尔为此付出的努力,日本学者中村元评价说:“以往欧美人关于东西方文明的观点大多是不够严谨的,可是作为一个美国人,令人吃惊的是,穆尔教授详细而又明确地列举出了自己所发议论的出典。”再次,穆尔提出了基于诸重点而形成的比较研究的整体架构。

在随后的具体比较研究中,穆尔首先指出了(1)实践,认为实践是东方哲学最普遍的特质,在细致地分析了实践概念之后又指出了中国哲学乃至东方哲学另外五种基本的重点和倾向,它们是,(2)终极透视,(3)“两层”学说,(4)消极主义,(5)整体主义,(6)富于“精神”和唯物主义。在笔者看来,这六个重点之间的关系或者说穆尔比较研究的整体架构可用下图表示:从上图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穆尔的比较哲学研究实际上是始终围绕着“实践”这个问题展开的,然后发现东方哲学有着某种终极追寻。于是在穆尔看来,两层理论出现了,而对于这两层的态度和立场东方哲学就分别是终极追寻和“消极主义”,从个人和终极的关系来看东西方间又有整体主义和个人主义的差别,东方哲学的富有“精神”头脑的特征也来源于对第一层即终极价值的追寻,西方哲学对第二层存在的积极主义态度使得它带上了所谓“唯物主义”的名号。

二、中西哲学对“实践”的不同理解

在被总结出来的东方哲学的诸多“重点”中,穆尔认为“在我们的研究范围之内,整个东方只在一个方面达到完全的一致,那就是所有哲学最终都是以实践为目的的”。[4】(㈣东方哲学强调实践,这大概是穆尔对东方哲学最深刻的印象。实际上,东方哲学的实践性格是当时西方学界对东方哲学的共识,但也是最具争议的。穆尔明确指出:“对东方哲学是‘实践的’这一观点也有来自许多方面的反对意见。”[41(P277)接着他列举了一些代表性的批判观点,其中就有观点说“‘实践’这个名词与东方哲学的本质和精神是完全不相符合的。”【4]实际上这种批判对于“实践”的涵义提出了严峻挑战——其批判了把“实践”限制在对人生和生活的兴趣这种单一层面进行理解的做法。穆尔不得不回应这一挑战。他指出:“在东方哲学的主要兴趣在于实践而不是哲学的纯粹理论的意义上我们说整个东方哲学都是‘实践的’——生活的正确道路的问题是东方普遍而基本的问题”。[4](P278)也就是说,为了适用于整个东方哲学,实践的涵义必须在“生活的正确道路”这一更广阔的层面上,在与纯粹理论相区别的意义上去理解。这样的实践才是整个东方达到了普遍一致的方面。即便如此,“实践”概念不论在东方还是西方都有不同的典型形态,所以需要进一步细致分析。

穆尔明确辨析并最后指出了中西方对“实践”的不同理解典型。穆尔认为,相对于西方乃至印度,“中国……已达到了真正中道更为合理的境地。”。至于中国哲学对实践的这种独特理解的根源,穆尔引述了胡适的观点,认为“哲学从诗和早期的智者走来,起源于解决时代的实践问题……总之,哲学已经开始寻求规范世界、理解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道路和方法。”【4】0'27也就是说,儒道两家的实践旨趣从发生学上讲也都根源于面对现实的时代问题以便实现自己的世界建构。谈到儒家,穆尔说:“儒家几乎完全支配了中国哲学而且儒家精神一直都有实践的动机。孔子和后儒们并非仅仅是伦理思想家•…••他太过是一个改革家、政治家和言论家……以至于在他的哲学立场和人生中无法让他的纯粹的思辨理论脱离人和人事的问题。”[4](P272)也就是说,在穆尔看来,儒家从孔子开始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价值取向,致力于人和人事以便建构理想世界,其它一切都从属于这一取向。穆尔引用胡适的话对孔子的思想做这样的总结:“很自然,孔子的中心问题应该是社会革新。哲学的任务被认为是致力于社会和政治改革。”[4j’

关于儒家后学,穆尔继续说道:“他的后继者,‘儒家的重铸者’,甚至更断然地相信为了人的福祉去战胜和利用自然——而不仅仅是以一种客观的方式去研究自然。”也就是说,在面对自然物时,儒家始终缺失了独立的纯理论思辨向度,而儒家后学作为儒学的继承者和发展者始终没有偏离儒家这一基本特质。以宋明新儒学为例,穆尔指出儒家经典文本《大学》中的“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正是现代古典哲学家们思想的基础,但这些“大哲们以一种真正儒家的方式把‘物’解释为‘事’,从而限制了对‘物’做纯理论的哲学思考。”M谈到道家,穆尔明确指出:“毫无疑问的是老子主要的兴趣点还是在于个人和社会的实践问题。其任务就是去解决时代问题……老子的解决方案是呼吁人们‘回归自然’或自然性。尽管在为这种生活方式寻找到基础之前,他不得不进行形而上学的思辨和神秘的洞察,但他的问题和解决方案就是实践的。”『4】也就是说,道家在老子那里就源于对现实的时代问题的解决。

关于后期道家,穆尔指出他们仍然保留了实践动机和兴趣,他们虽然继承了老子关于“道”的基本理念但在道对生活的意义上却有着较大的变化。以杨朱为例,穆尔说:“杨朱在形而上的原则上是同意老子的,但对这个原则在实践问题上的运用采取了一种十分不同的解释。他开创出半禁欲主义的理论;而且正是这种生活方式从形而上的理论中凸显出来成为他主要的兴趣。”…穆尔不仅重点考察了儒家道家的实践旨趣,而且更是比较全面地考察了墨家、名家、阴阳家和法家。穆尔指出,墨家把兼爱、财货和人民作为其社会理论的最高范畴,还有其方法的功利实用性,这些足以证明墨家的实践性;而名家尽管从表面看与实践无关,但同样受到实践兴趣的激励,施惠的著名论断“泛爱万物,天地一体也”就是明证;而阴阳家则在其实践旨趣下在预言和巫术的路线上大大地发展了天人相应的学说;法家更是通过强制执行法律来达到社会实践的秩序化,并直接导致了焚书事件,而焚书事件又成为中国其后几个世纪缺失纯理论思考世界的主要原因之一。【4】穆尔的这种全面考察与前辈西方学者笼统地谈中国哲学传统相比确实更加深入了,对中国哲学的复杂多样性给予了最起码的尊重,但不得不指出的是穆尔在这里所做的考察仍然是宏阔而简单的。在穆尔看来,中国哲学对当下实践和实用的价值有着原初的兴趣,而同时有着自己的世界理想和文化建构。穆尔说:“西方的‘实践’概念是狭义的。

它常常把‘实践’的涵义减少为‘事务’、行为和工作,减为当下的完全沉潜,常常缺乏对方向或终极价值的觉察”。[4J(嘲。)关于西方哲学,穆尔说道:“西方有着它自己的起源,从古希腊时代开始,就很大程度上在人的好奇心、求知欲和简单的为知而知的愿望中发现了自身的动机。于是就形成了哲学思辨的长期历史发展。”[4】(也就是说,西方哲学从其起源和历史发展就显示了与东方诸哲学截然不同特质,在思维方式上是纯理论思辨的,在价值取向上不像东方哲学与人生问题密切相关而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和求知欲。而西方哲学对人生相关问题的思考必定会受到这种哲学观念的重大影响。在东方哲学所表现出来的对人生实践的强调这一特性上,穆尔说:“西方则倾向于失去对这种立场的洞察,而是更加客观地纯理论地探究真实。”[4](P280)正是在这种哲学观念的影响下,如穆尔所说,西方总是从行为、事务这种狭义的层面去理解实践概念。与东方哲学相比,穆尔继续谈到西方对行为的态度,他说:“西方有着‘神明化’的做法。更重要的是行为动机上的差异;西方没有瑜伽或控制的精神,行为上没有超脱和无私的维度。西方主要是为了即刻的结果而行动的,或因为对这种行为的喜爱。”也就是说,在穆尔看来,西方在将人生实践简化为行为之后,随之也带来了一个必然的结果,即只关心行为本身却没有超出行为本身的价值洞察。

为了更加明确穆尔关于中西哲学比较的观点,这里不得不顺便提及他对印度哲学的看法。穆尔认为,印度对人生实践有着深远的洞察,寻求人生的终极超越和最终解脱。在文章中穆尔引述了富兰克林•埃杰登(FranklinEdgerton)和肖布(Schaub)两位教授的观点认为,印度哲学与人生的需要、欲望的目标和手段相关联,是具有某种功利性的,另外更是牵涉到宗教和精神的满足,渴望获得拯救和对绝对的经验,其最终追寻的都是人的解脱这一人生实践目标。【4】(因此,与中国哲学的中道中庸和西方哲学只关注行为本身的特点相比,印度哲学表现出了深远的特性。在穆尔看来,如果分别用一个词去表达中西印对“实践”的典型理解的话,那就是中道、沉潜和深远。在笔者看来,对“实践”的种种典型理解和解读模式是穆尔整个比较哲学研究的枢纽和平台,而其它被揭示的诸多“重点”都是通过这个枢纽和平台来理解和展现的。在对“实践”这个概念作了这样的辨析之后,穆尔试图去总结东方哲学对西方哲学可能的补益之处。他说:“东方伦理思想能够补足西方在这一问题上的缺失,其首要而且得到最普遍赞成的方式就是对哲学的实践作用作多方面强调”。l4I(㈣让我们注意穆尔的这个表达即“哲学的实践作用”。在穆尔看来,东方哲学主流的最大特征不是它直接产生于乃至始终围绕于人生实践,而是其理论和哲学强调实践。穆尔的比较明显是从纯理论的立场来考察东方哲学的。

但是东方哲学所揭示的人生真理不是单纯的思辨就可以达到的。没有相应的人生实践,没有存在的呼应,人生终极价值的思辨追寻终究是一句空话。因而他所理解的东方哲学的实践无法真正切会东方的人生实践,从而也无法真正理解东方哲学所强调的实践。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穆尔已经在哲学比较的视域下反思性地指出西方常常把“实践”仅仅理解为行为、工作或事务,但是他同时又似乎不得不仍然按照这种方式去理解东方的实践,从而把东方对人的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的深远或中道式的洞察解读为“对行为的目标的洞察”【4】(P。穆尔对所谓“业力瑜伽”的发现和理解就是个典型。在穆尔看来“业力瑜伽”思想可能是西方对东方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发现。捌’业力瑜伽实际上就是业力(工作、事务或行动)和瑜伽(对自身意念的控制)这两种观念的结合。穆尔认为有一个评述很好地总结了业力瑜伽的思想:“有两种类型的行为,一是在爱慕、憎恨、迷恋的影响下的行为,另一种是没有这些影响的行为。”(也就是说,在业力瑜伽观念下一方面行为作为实现责任的手段是不可以舍弃的,但是另一方面行为本身却没有其独立的价值和意义,对物和行动的执着是必须完全弃绝的。很明显,穆尔始终是从行为这一基点来理解东方哲学并做东西哲学比较的,而行为却是西方哲学视角下通过对“实践”概念的简化得来的。一方面,穆尔只是大体上为我们描述了东方哲学强调“实践”这一特质,且对东方“实践”概念的理解也存在偏差;另一方面,更没有在哲学学理和东方人的现实存在层面上阐述东方哲学强调其在实践方面的作用和意义之原因。在笔者看来,此正是由于穆尔对比较研究的平台即“实践”这一概念的理解存在着偏差和障碍而造成的。

穆尔的整个研究一方面得益于对实践的分析和倚重,另一方面却没有摆脱西方哲学视野下的实践概念的束缚。实际上,如果用“生命”或“生活”来替代穆尔在这里紧紧抓住的“实践”,比较研究的视野就会大大地扩大,也会更加符合东西方哲学的实际情况。三、中西哲学差异的三个重要观点在细致地分析了中西哲学对“实践”的不同理解之后,穆尔关于中西哲学的差异在如下三个方面提出了重要观点,一是节制中庸与完美主义,二是整体主义与个人主义,三是富于“精神”与唯物主义。

1、节制中庸与完美主义

穆尔认为,节制中庸立场是东方哲学消极主义特质的一个极为重要的表现,但是“中国作为一个整体,比东方和世界上其它任何一个地方,更是‘简单的生活和节制的欲望’之所在”。_41(P)关于中国哲学的节制中庸立场,穆尔说:“中国哲学中的某一论述也许可以表明这种思想启发性。老子有这样的论述:‘木强则折’。”关于“木强则折”,穆尔更是做了这样的解读:“在任何情况下,树不争,如其所是,不变强,不发展出它最大的能力,如果它保持这种不发展的存在状态的话,那么伐木者就会让它过一种自在的生活;它因而能‘长存’’0’【4笔者看来,穆尔关于“木强则折”的解读还是相当到位的。接着穆尔这样去总结道家:“道家……是一种主张‘简单生活’的哲学,仅仅只是在好争、过度和人为上持消极立场。它毫无疑问是一种‘简单’哲学,且几乎与‘节制’一词的原初意义相同0”[4J(P293-294)穆尔认为,不仅对于道家是这样,而且老子“木强则折”的论述也某种程度上揭示了儒家的节制中庸立场。他说:“孔子和儒者一般都会在节制这一主要观点上的内在精神上达成一致,尽管他们对人生的具体内容极可能有着不同的看法。”【1(P穆尔随后进一步论述到,孔子就有“过犹不及”、“奢而不孙,俭则固”,“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的论述,又如孟子主张“寡欲”以求内心的平静和安宁,苟子主张正视人的自然欲望以便将其控制在礼乐的节制之下。对于后期儒家,他指出,儒家不单单从节制的角度去理解中庸,更多的是将中庸理解为“恰到好处”的“中道原则”,这就要求人完满地履行责任并最终实现自身作为人的本性,而且尽管如此后期儒家仍然不把人的幸福建立在外在事务的成功上,而建立在内在的绝对平静上。)

总之,在穆尔看来,这都表明了儒家从未失去作为其内在精神的中庸立场。在中国哲学所表现出来的中道或简单节制这一特质上,对于西方所显示出来的差异性,穆尔说:“西方有着强烈的倾向去跟随柏拉图(尤其是《理想国》)和亚里士多德,去完满地生活、发展,达到完美或在充分实现人的潜能的意义上进行自我认知。”『4(但是穆尔随后也注意到了西方哲学史上的其它非主流伦理哲学,如斯多亚学派、伊壁鸠鲁、新柏拉图主义以及智者派,认为这些消极的伦理哲学仅仅只是作为西方文化的要素而发生作用或者是作为主流积极伦理哲学的反面衬托;一个更加重要的例证是基督教,基督教早期对彼岸世界的消极性倾向在历史变化中慢漫地转变为对当下人生的极为积极的倾向。这反映了西方伦理哲学的主流倾向。对此,穆尔总结性地说:“西方主流人生哲学主张在任何选定的方向(享乐主义、自然主义、理想主义)上,……以损害满足为代价,无止境地追求完美。”f4J(瑚q最后,他总结并反思性地指出:“‘完美主义’哲学(在这里所描述的意义上)本质就是西方的人生哲学,而且它的价值和正统地位也被西方高估了。”[4](P299)

2、整体主义与个人主义

穆尔说:“东方哲学可以补足西方哲学的另一种方式是东方著名而普遍的整体主义,与西方‘对个人的过度强调’成对照。”[4](P302)穆尔敏锐地注意到,整体主义在东方也有程度和形态上的多种不同形式,而中国的道家和儒家都是其中的典型。所以穆尔随后分别考察了这两者。关于道家,穆尔说:“道,唯一的真实,是整体。它创生万物,但万物在本质上仅仅只是表象。就像在柏拉图那里众纷繁之物,也即表象,通过参与到这个整体而获得其真实性。道是所有事物的普遍本质,是真实的本性所在。

它超越有限的特定物,不可定义。”阱穆尔这里讲的突出了道作为万物的创生之源和本质乃至真实对纷芸众物的超越性。但是有一个重要问题即道“不可定义”,穆尔虽然指出来了却没有为我们解释其中的原由。关于道与万物的紧密联系,穆尔说:“道的普遍原则是在众多特殊物的自然作用中得到实现的。如果道有着除了芸芸众物之本性之外的意义的话,那就值得怀疑了。”『4】(∞也就是说,道其实并不脱离万物而独自存在,道的本性实际上不过是作为整体的万物自身的本性而已。从纷芸众物的角度来说,穆尔说道:“纷芸众物由此整全者所创生,但它们并不因此而不真实;然而仅当它们与道、与物的存在方式绝对同一时,它们是最真实的。”【4】(P道家所表现的整体主义的确是特别的。儒家是东方哲学整体主义的另一个重要典型。关于儒家,穆尔说:“儒家,从孔子到它的现代形态,认为事物的行为形式由事物的内在本性所引导或决定”,一方面,“在这种儒家的形式中,存在着更为极端的形而上学整体论的萌芽。

这种极端的形而上学整体论取消了个体的重要性。……儒家也有它的终极的整体,所有事物都能从中找到其根源……”;另一方面,穆尔采用了陈荣捷教授的观点认为“在新儒家的形而上学中有整全者与芸芸众物,理和气,之间的本然和谐和相互依赖。其理想是人和自然、每个人和所有人所有事物的和谐和统一。儒家既不‘过分强调’个人也不‘过分强调’更整全的伟大终极;个人并未被‘吞没到’任何绝对之中——而人也并未达到个人的不朽。”【4j06)穆尔最后总结道:“东方已趋向于在更大的背景下将人置于人的位置。”(P3O7)在比较哲学的视域下,穆尔指出,一方面,西方从东方的这种整体主义的思想中可以得到重大启发,他说:“对现代西方而言,就我们所知的民主和个人主义的弱点之一,与其坚持个人权利一起,已经不能在……个人任何充足的意义上确立了。”另一方面,穆尔也客观地指出了东方的缺失,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综合东西方的要求,他说;“东方并未充分地意识到单个个人的特性……东方致力于让个人超出其作为单个人。西方则过于沉迷于人的个体性。然而,无论东西方都未能认识到人的真实或全部的本性;而综合它们会是一种更好的举措。”∞

3、富于“精神”与唯物主义

当时的思想界还有一种重要的东西哲学比较的观点认为,东方是更具精神头脑的,而西方是唯物主义的。穆尔不得不对此做出某种回应。穆尔似乎并没有直接证明或反驳这一观点,而是将这一命题转化为它的某种消极形式:“东西方积极的重点和恰恰相反的相排斥的立场处在一贯而完全的对立之中。”(p3o9)随后穆尔以享乐主义、自然主义和理想主义这三个主要思想为例对此进行探讨。

第一、享乐主义(有节制的享乐与快乐至上)享乐主义思想是东西方都具有的,但在思考享乐主义的方式及其在人生实践中的地位却有着极大的不同。关于中国哲学和人生实践中的享乐主义,穆尔说:“它的整个‘简单生活和节制的欲望’的哲学、满足的哲学——整个中国哲学的特点——不是其它什么而是有节制的或常识意义上的享乐主义。”。但是中国哲学对享乐的理解是独特的。具体说来,对于道家,穆尔说:“道家超越了享乐主义……与道合一就是至善。”[4](P31O)对于儒家的享乐观,穆尔举例说:“孔子和孟子都把道德……置于生活本身之上”。[4J(“也就是说,儒家并没有把快乐作为人生的最高原则,道德原则凌驾于享乐之上。因此穆尔总结说:“在中国哲学和人生中追求快乐通常都是由其它明显更高的标准来检核的。”[4](P311)很明显,穆尔已经指出了这个凌驾于享乐之上的原则在道家是道,在儒家是伦理道德。而对于西方所理解的享乐主义,穆尔说:“它把快乐(唯独的)作为至善,而且从获得快乐的角度来定义道德行为。”【4J。¨也就是说,西方总是按照直接将一般意义上的快乐作为哲学和人生的最高原则的方式去理解享乐主义,而东方尤其是中国则发现了另一种层面的快乐如道家的与道合一和儒家完满的德性,凌驾于这种一般意义的快乐之上。

第二、自然主义(和谐满足的自然主义与竞争性的自然主义)在东方,穆尔说:“自然主义从其词源学的意义上在整个东方是现成的,因为东方一直坚持认为人的生活方式应当与事物的本性相一致。”[4[(P31O)他进一步追问到,为什么东方没有发展出像西方那种彻底的自然主义。他自己提供了一个可能的解释即“自然主义会一般地与东方思想和文化的基本原则相矛盾。”0'3以中国为例,他指出,中国思想和文化的精神和普遍追求不是进取与竞争而是满足与和谐,中国从孔子时代开始就在反对冲突的过程中确立了这种取向。[4](P3l2)而对于自然主义在西方的状况,穆尔说:“自然主义,在竞争性甚至攻击性的意义上,是贯穿于西方哲学史中的主流哲学。”[4】(P。穆尔指出这种“竞争性甚至攻击性”的西方形态的自然主义的为人们所熟知的表达是“自然公正”、“胜者为王”、“权利意志”等等,并且对西方这样理解自然主义的原因提出这样的观点:“西方的科学理论为那些伦理学说提供了科学基础。”『41(P挖在笔者看来,这句话指出了西方主流伦理哲学在思维方式上的核心特质。第三、理想主义(自我实现的理想主义与“科学主义”的理想主义)穆尔最后谈到西方为东方所常常诟病的一种特质即世俗性或者唯物性。对此,穆尔在讨论东西方的理想主义这一思想时有着深刻的反思。

首先关于东方,穆尔说:“与所有尘世和更唯物主义的哲学相反,东方确实与理想主义的自我实现的学说相一致”,并且他还明确指出:“它坚持某种高于物质或肉体层面的至善或自我实现的形式”。(")穆尔对此并没有进一步阐述,但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出,他指出了理想主义在东方哲学中的独特表现即超越物性层面的自我实现。其次谈到西方的内在精神,他说:“西方,几乎贯穿于其思想史,都是有科学头脑以及经济力量意识的,而且致力于追寻世俗的财货作为人行为的目标”,又说:“在西方这种哲学寻求对人的最高价值的认知——常常在个人主义的意义上——而且也把完美作为理想。”【4J(P笔者认为,穆尔的论述中显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观点,即西方同样也有着对物和人的最高价值的追问和完美理想,只不过在思维方式上有着科学思维的强烈印迹。但是另一方面穆尔始终没有彻底推翻对西方哲学的世俗性和唯物性的指责。因为穆尔觉得自己不得不承认西方有着强烈的经济意识且一直把世俗的财货作为目标。

通过对东西方在这三个主要思想上的差异的讨论,穆尔确证了即便是对同一个问题东西方由于在积极的重点和倾向的不同而表现出了某种对立和排斥,并通过这一论证对夏斯特里提出的比较观点做出了某种回应。综上所述,穆尔试图把全面的中西方哲学比较置于人生哲学这一总目下进行。这本来是极好的思路。但穆尔眼中的人生哲学是狭义的,是作为西方哲学的某一分支和方面的伦理哲学。穆尔一方面把中国哲学乃至东方哲学仅只看作这种狭义上的人生哲学,因而另一方面也认为似乎东西方最值得比较的只是这样的人生哲学。

作为全面的中西哲学比较,这种研究的狭隘性是显而易见的。我们显然不满意仅仅停留在这种比较上,至少这种比较应该作为更加深人全面的比较研究的起点。在笔者看来,完全可以在更加广阔的意义上去看待人生哲学,因为从任何哲学都必须回答人应当如何生活的问题,任何哲学都起源于对生命和世界的感悟和反思这一点来看,任何哲学应该首先是一种人生哲学。另外,即便在这种狭隘的人生哲学比较上,穆尔的研究也是宏阔的。无论他多么努力地贯彻具体考察的原则,这一点都是无法改变的。虽然穆尔的比较研究在许多地方还带着当时西方学界关于中国哲学的知识和观念的陈迹,但其工作仍然是具有开创性的。他提出的种种原则和观念不仅在当时使他成为中西乃至东西方比较研究的一面旗帜,也为其后中西方之间更充分地相互理解开辟了坚实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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