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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理论及其当代价值探析

一、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概述

(一)马克思“世界历史”的理论溯源

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最早可以追溯到17世纪意大利思想家维科开创的近代历史哲学,其后的一些思想家(诸如圣西门、傅立叶、康德特别是黑格尔)的世界历史思想为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奠定了基础。维科对世界历史理论的突出贡献是给理想的永恒的历史(历史学意义上的历史)概念确立了普遍历史原则,试图把历史学意义上的世界历史提升到哲学范畴层次。在其《新科学》中,他以“人类社会和历史是由人类自己创造”为逻辑起点,探讨了人类社会的世界历史,以排除神对历史的干扰。但他的世界历史理论所注重的是亘古不变的人性,而不是当下的东西;也没有系统地表述他的世界历史。这样,维科的世界历史理论就难以真正成为一种“新科学”。19世纪中叶的英法空想社会主义者的世界历史思想也对马克思产生了重要影响。英法空想社会主者对未来社会的向往和描述,其中体现出的关于整个世界历史的未来图景给后来的马克思带来不少启示。如圣西门的“社会发展有规律地前进”和“社会制度更替”思想;傅立叶所勾画的未来的“和谐制度”或“和谐社会”及其“情欲引力”动力论。这些思想尽管带有小资产阶级的局限性或空想性,但作为一种未来社会的理想诉求给马克思一定的启发。康德在他写的《从世界历史观念出发的世界通史观念》一文中指出,为了看清社会四分五裂的内部对抗和斗争乃是社会进步的条件,必须走出狭隘的民族的小圈子,从世界历史的角度考察历史,从而提出了一种研究历史的方法论原则。这种方法论原则深深地影响了马克思。黑格尔的世界历史理论直接影响了马克思:黑格尔在《法哲学原理》和《历史哲学》两部著作中第一次比较系统地阐发了自己的世界历史观念。黑格尔用“世界历史”的概念来描述“绝对精神”的发展。他认为,绝对精神在民族历史中表现为“民族精神”,在世界历史中表现为“世界精神”,并用文明中心从东方向西方的迁移过程来描述这一“世界历史”的发展过程,认为历史并不是杂乱无章的偶然性的堆积,在民族和地区的丰富多样的历史中,存在着共同性和一致性的主导线索,主张用世界历史的眼光来把握历史,发现纷繁复杂的民族史的世界意义,同时用世界历史的眼光预测它的未来走向。但这项遗产有其极大的局限性,一方面它被赋予唯心思辨形式,把世界历史归结为世界理性(绝对理性);另一方面,他的“世界历史”观念带有明显的“欧洲中心论”色彩。但黑格尔世界历史思想中所浸透的过程性和规律性思想给马克思极大的启示。与维科的赋予普遍历史原则的理想的永恒的历史、空想社会主义的乌托邦的世界历史以及康德、黑格尔的世界理性的世界历史理论不同,马克思认为,“世界历史”的形成,不是“精神”的自我发展和实现的结果,而是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马克思把人们的现实的生产活动、人们的交往活动看成是历史走向世界的基础和动力,在唯物的基础上建构了他的全部世界历史理论大厦。

(二)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内容探析

世界历史理论可以说贯穿了马克思一生。可以说,马克思的毕业论文和博士论文的字里行间就饱含着年轻的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情节。从早期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到中期的《资本论》及其手稿,再到马克思晚年的《人类学笔记》、《历史学笔记》和东方社会理论,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更是经历了一个从产生、发展到成熟完善的漫长过程。深入文本,深度挖掘,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至少包括以下基本内容。(1)世界历史的个人论。与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一样,马克思世界历史研究的立足点是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是处在现实中的、从事实际活动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而不是处在某种虚幻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中的人。马克思认为,需要和生产方式决定了人与人之间是有物质联系的,这种联系与人本身有同样长久的历史;这种联系不断采取新的形式,因而就表现为“历史”。马克思指出:随着人的实践(尤其是物质实践)的不断发展,各个单独的个人才能摆脱各种空间局限而同整个世界发生联系,个人的发展也获得了广阔的空间,而只有到了世界历史的完成时期,即共产主义世界历史时代,人才能真正地达到全面的自由。人的自由和全面的解放是世界历史发展的目的,而现实的人的交往、生产实践是世界历史的基本内容。人的发展和解放与世界历史进程是同一实践过程的两个侧面。马克思说:“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2]89(2)世界历史的过程论。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是现实的人的能动的生活过程的历史观。马克思一改前人的世界历史局限于观念世界,将观念世界切入到现实世界。马克思指出:“人们的世界历史性的而不是地域性的存在同时已经是经验的存在了”。[2]86这样,就否定了从所谓的思想观念、“自我意识”、绝对精神等抽象物出发的历史观。马克思“世界历史”的过程性是在时空两个维度上展开的:从时间维度上看,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是对现实生活世界不断的革命性的改造(实践)过程,认为单个的人必须通过实践活动才能逐渐拓展为“世界历史”的个人。认为“世界历史”的发展与消除人的异化状态,实现人的解放是联系在一起的。对于人的解放,不可能在单纯的思想领域内完成,必然要消灭异己力量,向真正自我的复归;而欲消灭人的异化,必然要求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消灭私有制,消灭社会分工,消灭种种地域局限性,使人向真正的全面的普遍的人过渡。因此,马克思指出:“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2]87即马克思冀望于“世界历史”意义上的无产阶级。从空间维度上看,“世界历史”是现实的物质生活世界史。由于生产力和世界交往的相互作用及世界市场的形成,地域性存在就越来越被纳入到一个整体的世界意义的空间中来。人的实践活动在空间上已从狭小的活动区域拓展到整个世界的领域,人的交往与生产也在整个物质生活世界中展开。其结果必然是具有普遍意义的个人性存在的联合体的共产主义的出现,“交往的任何扩大都会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只有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各民族‘一下子’同时发生的行为,在经验上才是可能的,而这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2]86从实践性这两个维度可以看出:马克思世界历史意义的实践过程同时也就是各民族相互影响并逐渐融合最终走向共产主义的过程和趋势。人的自由、全面的发展实现之日,也就是共产主义到来之时。(3)世界历史的动力论。马克思认为世界历史的形成与世界市场的形成有很大关系,但归根结底则是生产力和世界交往的相互作用。马克思世界历史着眼于现实的个人,而现实的个人无疑是从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及其生世界历史活方式来考察的具体的人。这种世界历史的理解只有在物质生产与人们的交往方式之中才是可理解的。马克思首推物质生产的力量,尤其是在机器大工业下的生产力量,而正是机器大工业被马克思定义为“从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实质性力量。在前工业社会,无论是原始部落,还是封建王朝或者行会式的工场手工业都没有真正摆脱地域局限性或民族局限性的藩篱,历史就成为零散的共同体历史的集合,并非有机的世界历史。然而,各共同体的交往不是固步自封的,而是相互影响的,并在相互影响的作用下,个体间的交往范围及其生产力量逐步扩大,“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2]88说明推动人类历史走向世界历史的动力正是“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性交往”。马克思认为,“大工业到处造成了社会各阶级间的相同的关系,从而消灭了各民族的特殊性”。[2]114可见,现实的人的物质生产活动和日益扩大的交往行为促使了马克思意义上的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过程。(4)世界历史的整体论。马克思对于世界历史的考察并没有从某一侧面、某一角度加以审视,而是将其放到具体的历史条件下进行整体的、全面的考察。将世界历史看作是民族历史相互联系发展的统一。民族历史的发展过程表现出世界历史整体发展运动的规律。进而认为世界历史形成后,人类整体历史总体与各个民族和国家间的关系不再是前资本主义时期那种一般与个别的关系,而变成了整体与部分的关系。作为一个整体,世界历史是各个民族和国家相互依赖、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具有超越于各民族历史之上的“整体质”、运动方向和运动规律。世界历史的出现并不仅仅意味着各国、各地区经济联系的加强,而实质上反映了西方工业革命以来,在世界范围内出现的以现代工业和科学技术为动力所引起的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的巨大转变,以及由此所引起的社会生活的全面变革和新的文明的创立。马克思告诉我们:“市民社会包括各个人在生产力发展的一定阶段上的一切物质交往。它包括该阶段的整个商业生活和工业生活,因此它超出了国家和民族的范围,尽管另一方面它对外仍必须作为民族起作用,对内仍必须组成为国家。”[2]130。(5)世界历史的规律论。马克思世界历史研究的任务是要发现和揭示人类发展过程的运动规律。马克思认为,正是由于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才能为研究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提供充分的全球视野,因而,马克思对“世界历史”的分析是与其对社会发展规律的探寻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在马克思思想发展的前期,马克思对世界历史的研究主要是同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发现以及整个唯物史观的制定结合在一起的。通过对世界历史的探讨,从总体上弄清了社会形态的内在联系以及演进序列,从而发现了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在马克思思想发展的中期,马克思对世界历史的研究主要是同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规律的探讨联系在一起的。为此,马克思以英国为典型,对当时的世界历史进行了比较研究。在马克思思想发展的晚期,马克思对世界历史的研究,主要是同对人类最初社会的发展规律以及东方社会发展规律联系在一起的。正是借助世界历史各国情况的对比分析,逐渐发现了人类社会的原生形态、次生形态和再生形态,解开了“史前社会”之谜;同时借助这种分析,弄清了社会发展的统一性和多样性,提出了俄国公社有可能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设想。由此可见,马克思对各种社会发展规律的发现是同对世界历史的研究分不开的。如果没有世界历史的思想作为马克思的方法论原则,他们的思维和眼界就不可能摆脱民族和国家的狭隘束缚,就不可能发现社会历史规律。

二、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的当代价值

由上可知,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是一种科学的世界观念和革命性的思维方式。其当代价值正是蕴涵在理论与实践的契合之中,为我们深入理解人类历史和改造现实世界提供了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因此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和积极的实践价值。

(一)丰富和发展了唯物史观

马克思唯物史观最核心的观点是:社会基本矛盾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又是最根本性的方面,生产力的发展对整个社会发展起最终决定性的作用。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以此为基础,并对唯物史观作出划时代的功绩:一方面他认为生产力的普遍发展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各民族的相互交往,使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找到了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向;同时,他又把世界历史与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联系起来,认为世界历史是实现共产主义的必经途径。这就大大拓展了唯物史观的理论空间。至此,唯物史观不仅关注历史发展的内在机制,而且也重视历史走向的外在规模,只有把民族史融入世界历史,才会有真正的社会进步和历史的长足发展。马克思的可贵之处还在于他不停留在始初的认识水准上,随着实践的发展和认识的深化,在晚年他又突破了先前形成的各民族都将经过资本主义而走向世界历史的认识格局,设想了通过跳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而走向共产主义的多样化世界历史道路,说明历史发展不仅仅是单线论,而是单线论与多线论的统一,是统一性与多样性的统一。

(二)为我们认识和分析当前全球化的趋势以及实质提供了方法论的指导
“全球化”是指世界各国的历史变成一个不可分割的统一整体,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活动日益朝着跨国化方向发展。全球化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主权国家和地区通过经济、政治文化活动的全面互动,形成高度整合和协调一致的过程。可以说,全球化是世界历史在当代的特殊表现形式,是世界历史理论在当下的新格局,是世界历史的深化和延伸。全球化是当今世界面临的一个普遍问题,又是理解各异、众说纷纭的一个问题。我们当然只能用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去考察当今的全球化。一方面,全球化是社会化大生产的产物,是一种客观的、必然的过程。因此,任何国家和地区都不能游离于这一进程之外。另一方面,现实生活中的全球化,是由西方发达国家尤其是美国主导的,带有明显的新殖民主义和西方中心论色彩。我们要用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全面辩证地看待全球化的二重性,既要克服全球化就是西方化的片面认识,又要防止陷入全球化纯粹是一种客观现象与进程的天真认识。当下我国正致力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作为世界整体链条上的一个环节、一个国家,更应立足现实,结合全球化发展的新动态,有的放矢地作好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深入研究,使其真正服务于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实践。

(三)为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了一种全新的“世界历史眼光”

所谓世界历史眼光,就是用马克思世界历史的方法论原则指导我国的现代化建设。中国作为今天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已经成为全球化过程中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但由于历史的与现实的各种原因,我们仍然面临着艰巨的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任务,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可以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指路明灯。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揭示出,世界历史的形成以人类的生产力发展为根本动力。因此,我们要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应大力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大力推进科教兴国政策。因为当代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第一要素,科学技术的水平制约着整个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已成为生产力发展的突破口或生长点,决定着生产力发展的方向、速度和规模,科学技术对于推动生产力的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教育又是传播先进科学技术和文化的关键,大力发展教育事业以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关系到我国能否赶上世界生产力水平的重要前提。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同时揭示出,世界历史的形成是一客观的历史进程,没有一个国家和民族可以游离,因此,我们不能离开世界历史进程搞“地域性”的现代化,而必须在融入“世界历史”进程中探索现代化的道路。对于今天的中国而言,就是要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积极参与国际事务,争取更多的话语权,要完成从世界历史的追随者到主导者的转变。为此中国现代化建设就必须进行全方位、多层次和宽领域的开放。必须适应经济全球化趋势的新发展,以更加积极的姿态走向世界,拓展对外开放的广度和深度。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对历史规律的探索,特别是其中的“跨越论”思想,对我们理解和践行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有着重要的作用。中共三代领导人的民本思想,特别是新一代领导人提出的“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思想,更是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价值追求的时代表征。如今,我们要谨记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的深刻教训,用马克思主义的世界历史的理性之光,指引中华儿女为早日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之路而努力奋斗。

作者:杨增菊 吴家华 单位: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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