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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建小说家作品中自然空间

一、自然四要素与诗意的自然空间

从《另一端的旅行》(Voyagedel’autrecté,1975)开始,勒克莱齐奥的创作基本都离不开自然这一宏大的叙事背景,动物与植物、天空与大地、阳光与海洋等等,无数的自然意象构成了其人物命运展开的背景,呈现了一个诗意的自然空间;远离都市、远离现代文明的人回归于这一自然空间,回归到自然、原始的状态,成为卢梭所称颂的“自然人”、“野蛮人”。勒克莱齐奥笔下的自然不再是客体化、工具化的自然,而是一个生命的群体,一个生命的空间,在这一富有活力和生机的世界里,人物或隐或现,或逃逸或追寻,呈现一种诗意的想象空间。加斯东•巴什拉认为,在想象的天地里,“有可能确立一种四种本原法则,这种法则根据物质想象对火、空气、水和土的依附将它们分类”(《水与梦》4)。巴什拉所提出的这四种元素与自然的生成有着紧密地联系,且与生命的起源相关。作为“本原”,这四种元素与“诗学的灵魂最类似”(《水与梦》4),勒克莱齐奥笔下的自然即是由这四种本原构成的,每一种元素都有其具体化的形象,土具体为大地、沙漠、高山、岩石等,火则与炊火、阳光、月光相关,水与溪流、清泉、大海联系,气则与风相关。元素具体化的形象成为人物活动的生命空间,如果说“艺术是一种移植的自然”(巴什拉,《水与梦》12),那么勒克莱齐奥正是在构建这一诗意的自然。自然元素与世界万物的起源问题有关,古希腊最初的哲学家把宇宙万物的起源归于有形的质料,泰利士认为水是万物的本原,阿那克西美尼则认为气是万物的本原,赫拉克利特则认为宇宙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一团永恒的活生生的火(苗力田20,30,36)。这些被称作“自然哲学家”的智者的思考具有纯朴的原始主义色彩,但是也表明水、气、火等自然元素与生命之间的关系。元素是自然本质和力量的体现,它们是世界存在的原则,是宇宙万物的本原,即为人的本原。勒克莱齐奥显然对于自然元素有一种执迷,他把人物置于土、火、水和气这四种元素中,这些自然元素滋养着人物的身体和精神,并且引导他们逐渐获得内心精神的启示,他认为:人类一旦进入了自然的层面,就会发现人对社会、对人的存在的某种认识是有偏差的,因此有必要融合各种知识和利用各种手段去认识现实世界(许钧6)。从某种程度来说,勒克莱齐奥的生命观与宇宙观是与古希腊自然哲学家的观点相契合的,而在现代文明、物质技术高度发展的今天,这种世界观具有独特的意义,正如勒克莱齐奥所言,人类的存在不是仅仅由城市文化构成的。人类的过去,人类的神话阶段是与自然力量以及大自然联系在一起的(许钧4)。自然元素不仅是一种对生命起源、人类本原的思考,同时它们还进入神话,成为构建人类记忆和历史的一部分,即所谓的原型。

二、土:生命根系之所在

土、泥土因自身阴性的特质寓意着生命的诞生,土是生命根系之所在。古希腊诗人赫西俄德在其《神谱》中写道:太初之始,混沌生成,/随后是胸脯宽广的地母,/在她牢固的怀抱里,/万物永远繁衍滋生(苗力田4)。“地母”说明了泥土对于生命的意义,它是万物之源,是人类最初的家园。泥土总是被看做女性的存在,并且具有生殖、繁育的内涵(Martiarena364)。勒克莱齐奥早期的作品通常将人置于现代都市——水泥、钢筋、混凝土的世界,泥土缺失的场所,即本原缺失的场所。《战争》中展现的光怪陆离的现代世界,完全是一个由机器、金属、水泥块构成的世界,湿润的泥土成为历史的记忆,这种缺失伴随着生活的机械、心灵的干枯和情感的冷漠。20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开始,勒克莱齐奥笔下的人物开始与泥土缔结起深厚的联结,他们生于大地、长于大地、向往大地、并最终以大地为归宿。这种关系在《梦多及其它故事》的各个人物身上得以充分地体现,他们都是游走在大地上的自然孩子,《牧羊人》中长满荒草的野地,《露拉比》中山上的石块、尖石,《上天的子民》中的沙漠土化为不同的形式,成为人物行动的背景。人物总是对泥土具有一种天生的依赖感,艾斯苔尔喜欢在田边散步,“只一会儿,为了感受一下泥土的清香”(《流浪的星星》3)。拉拉则喜欢赤脚走在土地上,直接感受沙漠的温柔与残酷(《沙漠》52)。土元素最为典型的形象就是沙漠。沙漠首先意味着一种否定的空间,一无所有的空间,荒芜的无边之地,风暴、沙石时时威胁着在沙漠中行走的人。但是这个残酷的沙漠空间却是生命的初始与源泉,人与沙漠有着某种不可割裂、无法逃离的羁绊,“他们在沙漠中诞生,任何别的道路都不能将他们引走”(《沙漠》2),他们是沙漠的孩子,“是在沙石、风暴、光明和黑夜里生长的男女,像梦一样出现在山丘的高处,仿佛来自没有云彩的天空,四肢经受了大自然苦难的磨练”(《沙漠》3)。沙漠以它的残酷考验着人的身体与心灵,但是它却是“唯一幸存的自由之地”,“在这里,一切都是可行的”(《沙漠》13)。对于沙漠中的人而言,泥土承载着希望和神圣,与人的信仰紧密相连,他们祈祷时都会“虔诚地将自己贴在地面上:沾满羊血的冰冷而又坚硬的地面”,领头的人“双手触摸着土地,和泥地贴在一起他口对着泥土,微微地呼吸着”(《沙漠》17)。泥土也是人生命的最终栖息地,老教长去世后,“人们在他的躯体上撒上松软的沙土和一层大沙漠红色的沙末,接着盖上了宽大的石块人们用光脚板踏实沙土,直到它像石块一样光滑,结实”(《沙漠》383)。生于斯死于斯,泥土是生命的起始点也是终结点。泥土的形象是自然的形象,它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它有其险恶也有其温柔,它是一个独立的生命,有着独立的行为、独立的精神,它有力地维持着自身的平衡,排斥一切外力带来的改变,磨灭一切人为的痕迹,桀骜不驯地存在于大地之上。处于其中的人只是与之相处,并无攻克、抢占之意,他们忍受它的折磨,同时又受惠于它的保护,沙漠与人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土的另一个重要的形象即(岩)洞,位于大地深处或者僻静之处可以藏身的地方,隐秘、湿润、安全,如母亲的子宫一般,可以让人蜷缩于中。勒克莱齐奥笔下的人物总是想着要逃开、躲藏,洞穴成为他们最向往的地方。亚当“憋不住总想要去挖地穴,并忍辱负重,悄悄地藏到洞穴里去,就像儿时那样,钻进两片破旧雨布里”(《诉讼笔录》12),“等洞穴挖成,先伸进双腿,悄悄地钻进洞里,在里面度过病怏怏的冬日”(《诉讼笔录》170)。而《沙漠》中的阿尔塔尼目光搜寻着昏暗的洞穴,那些石洞里“阴暗、潮湿,像永久的黑夜”,“人们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国度,另一个世界,仿佛沉到大海底部”(《沙漠》114)。无论是地洞还是岩洞,都是某种隐秘安全的存在,并且与泥土有着亲密的关系,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人某种回归的愿望。《流浪的星星》中艾斯苔尔从监狱逃脱,逃到一个岩洞中,在这个岩洞中只有大海与风与之相伴,在岩洞中,她获得了宁静,她“可以毫无苦难地呼吸”,她“从来没有感到这样自由”(《流浪的星星》140)。石洞也是理想的爱诞生的圣地。《隔离》(Laquarantaine)中的雷昂和苏雅,《沙漠》中的阿尔塔尼和拉拉,《流浪的星星》中的艾斯苔尔与特里斯当,他们都是在岩洞里遭遇纯真的爱,实现肉体与精神的完美结合。岩洞如母亲的子宫,只有在这样安静又安全的环境中,人的爱与灵魂才能息息相通,回归最本真的状态。

三、火:启迪与新生

巴什拉认为“可以把指导着信仰、激情、理想和人生哲学的某类遐想同火这种物质本原联系起来”(《水与梦》5),灼热的阳光作为“原始的火”成为勒克莱齐奥作品中最鲜明的火元素的形象。火这一元素在勒克莱齐奥作品中具有多种表现形式,“火升华的最高点就是纯洁化。火燃烧起爱和恨,在燃烧中,人就像火中凤凰涅槃那样,烧尽污浊,获得新生”(巴什拉,《火的精神分析》4),因此火具有净化的内涵。只有原始的火才具有纯洁、净化的功能。现代社会中原始的火已经少之又少,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白炽的灯光,叫人眩晕、呕吐。《战争》中描述的无处不在的电灯、闪光灯、霓虹灯、信号灯、反射灯、大吊灯它们不再意味着温暖或者光明,而是一种紧张、喧闹。来到马赛的拉拉则觉得那些灯光就像一个张开血盆大嘴的怪物。“如果说未开化的人确信欢乐的火,原始的火具有一切品德,它给人以力量和健康,那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了经历过这决定时刻的人的舒适,感受到内在的和几乎不可战胜的力量”(巴什拉,《火的精神分析》38)。这种原始的火的形象在勒克莱齐奥的作品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原始的火首先就是篝火、炊火,给人温暖、舒适的感觉,《沙漠》中,女人围着它们烧煮食物,孩子围着它们嬉戏、欢唱,“因为这火有魔法,它能激发人们奔跑、呼叫、欢笑”(《沙漠》119)。这种火是柔软的、生动的,而不是生硬的、刺眼的。其次,原始的火最直接的就是星星、月亮、太阳,这些大自然永恒的光芒成为勒克莱齐奥最钟爱的火的形式,也是最富于启示意义的火的形式。星星可以指引人前进的方向,它是大自然赋予人类最准确的地图,《沙漠》中的持枪人“用手指着白天要行走的路程,似乎天空闪烁的光亮正划出了一条条地上的人们必须走遍的道路”(《沙漠》4),它们预示着生命的奥秘。灼热的阳光成为火最富有意义的化身,它炙烤着游荡的人,使他们的皮肤变成古铜色,甚至焦裂。但是它同时又赋予人力量,将热与暖传入人的身躯,亚当总是在寻找有阳光的地方,而拉拉哪怕阳光让她的皮肤疼痛,她也还是喜欢沐浴在阳光下,因为正是阳光的灼热可以驱散黑暗、寒冷,“阳光使她获得了解放,抹去了她的记忆,把她变成像白石一样纯洁”(《沙漠》175),《梦多和其它故事》中几乎所有的人物都主动亲近阳光,在阳光的灼烧中,他们反而能获得某种启示、顿悟,阳光使他们的双眼发出特别的光芒。阳光甚至能驱散死亡,“阳光驱走了恶风,焚毁了灾难和邪恶”。火不但是光明的象征,而且还是热的象征。“这远不是指具体的热,而是指内在的热的意识”(巴什拉,《火的精神分析》4)。阳光能穿透人们的皮肤,像精灵一样住进人的心里,让人的心里升起一团火,这团火不只是在燃烧,而且也使人获得了自由。阳光是智慧与灵性的象征,笔下的精神领袖总是具有灼热的目光,老教长阿伊尼纳的目光总是那么焦灼,望着远方,神秘人埃斯•赛尔的目光,“像阳光那样普照大地”,“像火一样”,“看透一切,识破一切”(《沙漠》67)。在《神居住的高山》中,作者直接写到了自然之神。小说中日翁时时处处感受到的照耀他、激励他的目光,正是发自这位自然之神的眼睛。阳光是众多自然之神中的一位,它用自己的光与热传递着自然的奥秘与生命的讯息,它在无声中言说了一切,残酷却又温柔,让沐浴在其中的人获得某种起悟。

四、水:心灵的净化与对生命的超越

水,与土一样,是生命的起源,“这是一种比火更女性更均匀的本原,这种更为稳定的本原,它通过更隐蔽、更简洁、更简单化的人性力量而具有象征性”(巴什拉,《水与梦》6)。水以各种形式出现在勒克莱齐奥的作品中:泉眼、井水、小溪、雨水、大海等等。水可以解渴、清洗;并且在这种日常行为中水抽象为洗礼、净化与救赎。“水具有一种内在深处的强大力量,它能净化内在深处的存在,它们重新给予有罪的灵魂以雪的洁白”(巴什拉,《水与梦》158)。《沙漠》中的拉拉最钟情于大海。在那里,海水清洗着沙滩,带走居民区的垃圾。海水清洗、灼烧人,同时让人沉醉、净化、重生,类似于某种古老的仪式。“水可用来使我们的形象自然化,可使我们自傲的心灵深处的静观得以返璞归真”(巴什拉,《水与梦》24)。水,最初的元素,回归最初本原的原型,回归幸福的原型,让人瞬间进入原初的某种完满。海娃用井水清洗新生的拉拉,拉拉也用海水清洗新生的婴儿,水清洗着生命,清洗着灵魂。《沙漠》中的人们一直在渴求水,幻想着在古老河流的深处流淌的泉眼。拉拉在洗浴室洗澡时,感受到纯净、美丽的水,“它仿佛具有天空和太阳的无比力量”。沙漠中的人在祈祷之前,“把头浸入水中,接着,洗净双手,转向东方”(《沙漠》11)。水不仅清洗了身体,而且洁净了灵魂,这种仪式与宗教中的洗礼相似,具有某种神圣的意义。大海无疑是水最神圣、最壮美、最奇特的代表。勒克莱齐奥笔下的人物几乎都与大海保持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在其早期作品中,大海只是作为某种客观的存在,某种休憩、娱乐的场所,如《诉讼笔录》中的大海还只是作为城市的一部分,是一种偶然性的思绪,某种从远处观望的景象:散步、海滩、海滨大道。“海岸和那夹杂着垃圾的流苏般的海浪诱惑着我们向他们走去我们应该走下那还布满水洼的台阶,连衣服也不脱去,便让自己的躯体投入海浪的怀抱之中径直沉入海底”(《诉讼笔录》123)。最初的海尚未与自由、梦想连成一片,甚至还有些阴郁、恐怖,如《诉讼笔录》中那个在海边溺死的人,以及亚当想象自己溺死的场景。慢慢地,大海开始具有另一种色彩,一种自由、神奇的色彩,之前的阴郁、模糊、凶猛变成晴朗、清澈、温柔。“大海平静、光滑,在苍穹下、在陆地前延伸。我看的正是它,我爱的正是它”(LeClezio,L’inconnusurlaterre147)。大海的美丽随着文字铺展开来,而自由的内涵也通过海上的船只与海鸟的意象逐渐呈现。大海成为一种自由的向往,某种逃逸的目的地,《梦多和其它故事》中的露拉比、丹尼尔,都一心向往着大海,并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无法抑制心中的惊叹与讶异。大海可以带他们去远方,大海是自由的象征,海的那一边成为勒克莱齐奥笔下人物永远的渴望,《流浪的星星》中的艾斯苔尔总想着“坐着草木编成的木筏,顺水而下,一直到海那边,或者更远,到世界的另一边”(《流浪的星星》93)。流动的大海无拘无束,这种流动性意味着自由,同时大海是此岸与彼岸的联结,它是自由的道路,是能将人带向幸福彼岸、逃离樊笼的道路。大海的这种自由几乎是勒克莱齐奥笔下所有主人公的向往,《从未见过大海的人》中的珠巴,《沙漠》中的拉拉,《流浪的星星》中的艾斯苔尔,《金鱼》中的莱拉她们无不是渴望大海,渴望大海将她们带向幸福、自由的彼岸。巴什拉认为,水是用来滋养大地和空气的,因而水进入了哺育本原之列(《水与梦》15);“水是摇晃的本原,这又是一种水的女性特征,水像一位母亲那样摇晃”(《水与梦》145)。大海的母性形象伴随着人物的成长。无论是拉拉还是艾斯苔尔,或者是莱拉,她们的逃亡与回归都经历了海上的漂浮。大海摇晃着某个微小的世界——船只,漂流的船只是一座座浮动的岛屿,一座座避难所。法语中大海与母亲是同音词,这使得两个意象之间具有某种联接性。大海就是母亲。大海的深邃、宁静、温暖、亲密,与孩子、母亲、女性等物质原型联系起来。拉拉在海边对大海说话,就像是在对母亲说话一样,大海在召唤她,就像母亲在召唤她一样;拉拉看到湛蓝的大海,看到了浪花四溅的海边,不禁哭了起来,“因为那就像母亲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沙漠》127),将她包围,使她全身颤抖。艾斯苔尔在海上经历了风暴以及风暴后的宁静。在大海的折磨与安慰中,这些大海的孩子终于到达了幸福的彼岸。除了广袤无边的海洋,那些孕育人类的母亲河成为勒克莱齐奥构建文本的重要意象。《奥尼恰》中的尼日尔河流,《隔离》中的印度的亚穆纳河,具有某种神圣的功能,通过它们,重生的美德才能经受死亡的考验;同时这些母亲河与民族、国家的兴衰存亡紧紧相连,此时的水与民族的记忆、神话的命运连接起来,富有深沉的历史感和凝重感。水历来属于人世间的下层,那里人们肉体死亡后处于混沌或消解状态。所以说,人死时,其灵魂往往漂过水域或沉入水底。流动的水带走一切,融解一切,“静观水,就是流逝,就是消融,就是死亡”(巴什拉,《水与梦》53)。水与死亡有一种关系,消亡在深水中,或消失在遥远的天边,同深度与无限相结合,这就是人的命运,这命运在水中取得了自己的形象。《隔离》中呈现了印度神话的死亡仪式,印度人将逝者置于木筏中顺着亚穆纳河河水飘远,这样灵魂就能回到自己的故土。水成为一种死亡的邀请;它是一种特殊的死亡的邀请。死亡能使我们前往本原的物质的隐身之所。当人们把死者安放在树中间,又把这树托付给水时,在某种程度上使母性的力量倍增,人们经历着这种掩埋的神话。在水中死亡是死亡中最具母性色彩的——“死者重新交还给母亲以求再生”(巴什拉,《水与梦》81)。水与生命、死亡和母性的联结呈现了勒克莱齐奥对于人的生存的一种思考,这种思考是是文学的、美学的,更是哲学的。

五、气:自由的向往与生命的奥秘

气,灵性的象征,以风的形式出现,无形无影,是自由的象征,但有时它又带来死亡的厄运;风是流动的,它是传递信息的使者,声音与气味伴随着风来到人的身边,进入人的心灵。这种充满灵性的风存在于荒野、广袤的自然中,是充满野性的风,时而凶猛、不受驯服,时而却又轻灵、温柔,它是拉拉在海边感受到的粗犷的风,是艾斯苔尔在麦田中感受到的烈风,它们如阳光、星光、月光一样,是自然的、原始的。而现代城市中,高楼挡住了自由的风;那儿只有喧闹声、马达声,像飓风叫人眩晕,可又叫人孤单寂寞;那儿臭气熏天,弥漫着陈腐的物质的气息。风带给人自由的感觉,它与水一样,是流动的,且不可捉摸。勒克莱齐奥笔下的人物喜爱风,也是因为风带给他们自由的感觉。拉拉喜欢风,只要吹到风她就高兴,风可不饶人,它随心所欲,吹得人眼发胀,耳朵发痛,甚至把沙粒吹打在人的脸颊上(《沙漠》55)。艾斯苔尔在海滩上吹着海风,在她体内,“有风一般的自由,还有光明”(《流浪的星星》141)。风是自由的精灵,它吹走炎热,“像火一样透明,像雷电一样迅猛,那么强劲有力”(《沙漠》56)。而有时,风又露出可憎的一面,艾斯苔尔在大海上的大船上,“风变成了有形有状的魔鬼,将风帆卷起,摇晃”,让人“窒息、流泪”(《流浪的星星》133)。甚至,有时风都变成了死神的使者。《沙漠》中刮起的秋古尔风,就是死亡的预兆,它吹到哪儿,那儿的空气就变得更热、更沉,仿佛到处一片灰色,而在这种默默无息中,风带走了生命。与土、水和火一样,气的形象也是两面的,它是自然的,具有野性的特征。与风相伴的则是各种各样的信息,尤其是声音和气味。声音和气味是风流动的形式,也是风存在的证据。通过风,人感受到无数的讯息。努尔听到的笛声、鼓声和列贝克琴声,还有那首安达卢西亚歌曲,这些声音如风一样吹散了痛苦与沉闷,而老教长阿伊尼纳祈祷的声音更是超越了自然的力量,每一声深沉而痛苦的呼喊,更增加了苍天的创伤,这一创伤将人和世界的命运接在一起(《沙漠》47)。风传递着希望和痛苦。对于拉拉来说,躺在地上聆听自然的声音是再美不过的事。那种声音是风声、海声和沙粒声,是麻醉人们意志的阳光的声音。它和奇异的目光一齐降临,撕毁、除去大地上一切敢于反抗它的东西(《沙漠》93)。除了声音还有味道,无论是好闻的味道还是不好的味道。沙漠中牲畜的气味、火炭味、油香味——这些都是生命的味道。而拉拉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大自然的香味,“空气中充满了多么浓郁的温馨!它们像一阵风,无时不在飘动、上升、下降、接触、交融和分离”(《沙漠》105)。正是这种清香涤荡了沉重的心灵,带给人以愉悦、轻松和幸福。风是灵性的象征,神秘人埃斯•赛尔就是“用来自天际的微微风声来说话,用阵风之间的寂静来说话”(《沙漠》73),大自然用风传递着奥秘、神性。风唤醒了人的听觉与嗅觉,并且带给人自然的讯息。土、火、水和气这四种元素在勒克莱齐奥的作品中无处不在。虽然它们具体的形式与功能有差异,但是勒克莱齐奥都无一例外地将它们看做整个有生命的大自然的一部分,它们代表着自然这个大生命体的特征,它们与生命的诞生与消亡,与自由、本真都有着直接的关联。这四种元素不是独立存在的,它们往往同时呈现,构成一个立体的空间,大海上的风和阳光,沙漠中的泉眼、阳光、狂风。同时,这些自然元素又与动物、植物相互交融,构成完整的生命自然空间。风景成为人物精神状态的写照,而人也成为自然的投射物,人是从风景中走出来的,他们借助风景而存在。七十年代中期以来,自然元素土、水、火、气以多种具体的形式反复出现在勒克莱齐奥的创作中,在自然空间的展开中,它们不仅构成了人物的行动空间,一种客观、物质的背景,还慢慢与人物构成对话,成为影响人物的力量,成为某种与人物具有同等地位的主体。弗莱在《批评的解剖》中提到,“一种典型的或反复出现的形象”即是“原型”(142)。勒克莱齐奥秉承了前苏格拉底时期古希腊思想家的思想,将作为原型的自然四元素土、水、火、气与具体的自然如大地、大海、天空等联系起来,有意识地构建了诗意的自然空间,在此,人物重新缔结与世界断裂的关系。外在的自然空间与人物内在的精神空间彼此呼应。从这一意义上来讲,勒克莱齐奥笔下的自然元素具有了原型的意义。这些自然元素隐藏着深沉、奥秘的情感,它们能令人的肉体与精神都感到愉悦。在这些元素构成的自然中,人性与人心都得到了净化。另一方面,勒克莱齐奥确认人在自然中的感觉,强调人与自然的接触与沟通,寻找人的精神与心灵归属,“人既不是自然的主宰,也不是自然的奴隶,而是人即自然,自然即人”(张艳梅蒋学杰吴景明90)。这种在自然的关照中去表现人、以人的感觉去表现自然的叙事使得人自然化、自然人化,从而凸显出人与自然的统一,就此而论,勒克莱齐奥的思想与生态批评的思想有着明显的融合。在自然空间里,作者重建人与自然的联系,使人领悟到自然的灵性与神性,领悟到自己生命本源之所在,精神家园之所在,诗意栖居之所在。

作者:高方 樊艳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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